达晓律师事务所

网游版号新规与网游著作权的那些事儿

2020-08-20 11:28:15

作者:林蔚、沈杨

单位:达晓律师事务所

如果您是互联网游戏行业的老人,一定记得在2009年新闻出版总署与文化部以《魔兽世界》的审批权为标志的对网络游戏的监管权之争,在那一场国内行政监管实践中少有的公开的部门之争中,版署与文化部多次公开发表对法律的不同解读,公开宣称各自对网络游戏的监管权。那次争议因中央编办发布的《中央编办对文化部、广电总局、新闻出版总署<“三定”规定>中有关动漫、网络游戏和文化市场综合执法的部分条文的解释》而暂告平息。该《<“三定”规定>的解释》明确了文化部是网络游戏的主管部门,而文化部进而通过部门规章《网络游戏管理暂行办法》设定的行政许可,要求网络游戏经营活动的单位申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同时对进口游戏的内容进行内容审批,和对国产游戏的内容进行备案。但是“进口网络游戏的网上出版前置审批”依然由新闻出版总署实施。

 

时间到了2019年,随着国家机构改革推进及在宏观政策的监管中对思想意识形态领域的统筹指导下,《网络游戏管理暂行办法》的正式废止,文化和旅游部正式与网络游戏管理职能告别,版署成为最主要的网络游戏的监管主体。近年来,监管机构主要从内容监管、版号审批、总量控制、未成年人保护和虚拟财产等方面进行了全方面的监管。其中版号问题涉及游戏行业的基本准入门槛,一直引起行业的广泛关注。

 

 
 

一、游戏出版政策的背景

1

游戏出版监管政策的发布

游戏版号,即指游戏作品在通过出版审批后获得的出版物号,也是一部游戏作品合法出版后的“身份证号”。

 

2016年2月4日,广电总局与工信部下发了《网络出版服务管理规定》,该规定要求从事网络出版服务,必须依法经过出版行政主管批准,取得《网络出版服务许可证》。网络游戏上网出版前,必须向所在地省、自治区、直辖市出版行政主管部门提出申请,经审核同意后,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审批。

 

2016年5月24日,国家新闻出版广播电视总局发布了《关于移动游戏出版服务管理的通知》(下称《通知》)的部门规章,于2016年7月1日开始施行,该《通知》的发布与施行在原有规定的基础上进一步明确了对移动游戏出版服务领域的监管客体、审批程序、相关经营主体责任和监管主体等内容,于我国游戏产业的发展而言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2018年8月,国家新闻出版署等八部委下发《综合防控儿童少年近视实施方案》,明确了要实施网络游戏总量调控,限制未成年人游戏时间。

 

2

现行游戏出版审批制度

 

第114192号复审请求审查决定

1.对游戏公司运营的影响

 

版号的取得成为了游戏公司在国内合法上线运营的前提,因此游戏能否通过审批成为了游戏设计开发过程的重中之重,以避免游戏会因涉及政治敏感信息或低俗暴力信息等无法过审,不过由于版号审核过程并非完全公开,加之2018年3月至2019年4月间机构改革下版号审核暂停堆积了大量尚未审核的游戏,因此版号的审核发放速度尚无法匹配如今庞大的游戏市场。这对游戏公司的运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尤其是资金支持并不充足的中小型游戏公司,根据央视财经频道的报道,在2019年我国申请注销或吊销的游戏公司竟然达到了18710家。游戏巨头们虽不至于倒闭,但也极大影响了公司的收入。

 

2.游戏公司的“对策”

 

面对监管新规,游戏公司们开始寻求各种方法使游戏能够出版运营。其中就包括以下“对策”:

 

(1)出海发行

 

出海是指游戏公司将游戏发行绕开国内市场而转向海外市场。自国内对于游戏上线的监管以来,已有不少游戏公司开始进行海外游戏市场业务的拓展并取得不俗的成绩。

 

(2)套用版号

 

套用版号是受到监管部门严厉打击的行为。但是仍有不少游戏公司为了存活选择铤而走险。“套用版号”的行为是指某一版号对应的实际上线运营的游戏和版号申请时的游戏并不是同一个,其实际内容与申报时提交的内容实质上并不一致。

 

版号被套用可能是因为当初申请版号的公司已经无法继续完成游戏的运营又或其有意高价出售版号给亟需版号的公司,也有可能是一家游戏公司申请下某个游戏的版号后,又有了新的更需要立即上线运营的游戏,因此该公司直接用新的游戏套用旧游戏申请的版号上线运营。由于游戏名称需要和版号申报时确定的名称一致,因此套用版号行为导致了不少游戏名称和游戏内容毫无关系的游戏产生。

 

(3)不用版号

 

直接不用版号是游戏公司在严格的市场监管下采用的更加极端的方式,试图在游戏上线和被监管者查处的时间空档中获利。但是,随着国家监管政策的收紧,各大应用商店平台也均对游戏上架有版号的要求,即无版号游戏也无法在各大平台上架。2020年7月1日是苹果游戏版号新政实施的首日。根据苹果发给开发者的通知,开发者需要在今年6月30日前提交游戏版号,否则将无法更新已上架的游戏,无版号的游戏也将无法上架Apps Store。而根据路透社7月15日消息,应用分析公司SensorTower的数据显示,苹果7月第一周就从中国App Store下架了2500多款手游,是6月同期的四倍。

 

因此,除了“出海”这条路径,在政策的监管和执行日益严格的情形下,违法“套用版号”和“不用版号”都终将无路可走。

 

3.对游戏质量的影响

 

游戏版号的规定体现了国家基于维护社会稳定、遵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保护青少年等因素采取的对于游戏产业的从严监管。在游戏审批政策收紧之后,一些靠低俗内容吸引用户眼球的打法律擦边球的游戏因无法过审只能下线。同时,在审核的过程中,也会对游戏中是否有涉嫌分裂国家,诱导犯罪,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因素进行审核。从某种程度来说,游戏审批制度对于游戏质量的提升有一定的作用。

 

 
 

二、游戏版号规定和著作权的关系与影响

1

游戏软件著作权与游戏版号的关系

1.游戏软件著作权的取得与游戏版号无关

 

《著作权法实施条例》第六条规定:“著作权自作品创作完成之日起产生。”游戏软件的著作权自游戏软件作品完成之日起就已经产生,即便该游戏未通过审批甚至未申请审批均不影响著作权人对著作权的取得。

 

因此,著作权人能否取得游戏软件著作权与该游戏软件是否属于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有关,与游戏是否能通过审批获得游戏版号无关。

 

2.游戏版号的取得需要著作权证明

 

无论是哪一类游戏的游戏版号审批均需要游戏公司提供该游戏的软件著作权证明。因此,游戏软件的著作权证明是游戏版号申请的必要条件。

 

但需注意的是,游戏软件的著作权证明不等于游戏软件著作权的权属证明,前者的存在只是为登记主体享有游戏软件著作权的事实增加证明力。

 

3.游戏版号不能单独证明著作权的权属

 

“著作权证明(如软件著作权登记证书或公证书等)”仅是形式审查,目前软件著作权登记为游戏公司普遍采用的进行著作权证明的方式。但软件著作权登记证书并不意味着该登记的著作权人一定享有对登记软件的著作权。诚如沧州中院在哈尔滨市千橡经贸有限公司、任丘市俊工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著作权权属、侵权纠纷一审中的观点:著作权登记实行自愿原则,作品登记机关对作品的审查仅限于形式要件,并不进行实质审查。获得了著作权登记,并不当然代表其属于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著作权登记并非构成作品的充分条件,是否属于著作权法保护的客体仍应由法院根据其有无独创性来判断。

 

所以审查是否具有“著作权证明”也仅仅是认可了对游戏软件著作权的形式审查。目前也并未有任何政府部门的公开信息指出在对游戏版号进行审批的过程中,会涉及实质性审查游戏软件是否构成著作权意义上的作品,是否存在侵犯他人著作权的情形。总而言之,取得了游戏版号也并不当然意味着取得的主体享有该游戏的软件著作权。

 

4.版号能否取得影响的是著作权的行使方式

 

仅根据游戏版号并不能确定登记权利人是否享有该软件的著作权,但是对于具有软件著作权的权利人,游戏的审批极大的影响了其著作权的行使方式。根据《著作权法》第十条的规定,著作权的内容包括发行权和信息网络传播权。但是如果游戏没有通过审批取得版号,著作权人则无法通过上线发行游戏行使相应的著作权,进一步影响了其通过作品获得报酬的权利。

 

2

游戏版号规定对著作权保护的影响

1.一定程度上遏制“换皮游戏”的产生

 

游戏版号审批制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涉嫌软件著作权侵权的劣质“换皮游戏”的制造。“换皮游戏”指的是有的游戏公司为了投入少而收益高,选择抄袭原创游戏进行游戏“制作”,使两个游戏虽然名字不同,但玩法规则、数值策划、技能体系、操作界面等方面完全相同或者实质性相似。早期,换皮游戏厂家能够趁着一款原创游戏刚刚开始上线时,立刻抄袭制作“换皮游戏”上线以分得该新类型游戏的用户群。即便由于制作水平较为低劣而不能长久运营下去,但是由于制作投入成本较低,也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在游戏版号制度下,一个新类型的游戏上线后,即便有别的游戏公司意图制作该游戏的“换皮游戏”,也需要经历修改以及申请游戏版号的过程而不能修改完成后立即上线。即便其能够通过审核获取版号,原创游戏也早已获得了该类型游戏的主要市场份额,“换皮游戏”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通过“速战速决”分走本该属于原创制作者的蛋糕。

 

2.间接提升日后维权中确定著作权归属的效率

 

因为游戏版号的审批必须要有游戏软件著作权证明,这将促使游戏公司更加及时的去做软件著作权登记或公证等手续,以便早日进行版号审批,若以后发生著作权侵权纠纷,著作权登记等材料能够发挥很好的证明作用,提高软件著作权归属的确定效率。因此游戏版号对于提高软件著作权归属的确定效率能够发生间接作用。

 

 
 

三、开发者如何加强游戏著作权的保护

1

对游戏进行全方位的著作权梳理和登记

加强游戏软件著作权的保护首要的事情为著作权登记。开发方需尽早进行游戏软件著作权登记,著作权登记的作用相当于公证,但与公证相比通常更加方便和便宜。软件著作权登记证书能够为游戏软件的权属提供初步的证明,可以帮助理顺开发者和其他参与方之间的关系,明确计算机软件著作权的归属。

 

除了软件著作权之外,开发者还应当对游戏界面、人物设计、道具设计等美术设计进行作品登记,对游戏的内容脚本进行文字作品登记,对可能构成类电作品的视听内容的情节进行登记。以此确立和夯实开发者对游戏作品全方面多维度的权利基础。

 

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著作权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七条规定:“当事人提供的涉及著作权的底稿、原件、合法出版物、著作权登记证书、认证机构出具的证明、取得权利的合同等,可以作为证据。在作品或制品上署名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视为著作权、与著作权有关权益的权利人,但有相反证明的除外。”因此在维权诉讼中,著作权登记能够减轻著作权人的举证责任,降低维权的成本。

 

2

及时采取维权措施

游戏版号规定给游戏出版设下的门槛令游戏能够上线运营的时间显得更加可贵,因此游戏上线后,游戏公司要更加注重去及时发现侵权行为,及时维权避免公司受损。审批制度下国家会定期公布通过版号审批的游戏名单,游戏公司对于名单上出现的游戏应当保持关注,对于相似类型的游戏应当及时辨别其是否属于侵犯己方游戏著作权的游戏,从而能够及时对于相关证据进行保全,利用行政投诉和民事诉讼等方式维护己方权益。